6
小雅再也不吃棉花糖了。
小雅把糖都留给妈妈。
妈妈吃了糖,是不是,就会回来了?
窗外,一片形状蓬松的云朵飘过,在灰暗的天幕下显得格外洁白绵软。
我不再颤抖,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,一步一步,朝着那扇敞开的窗户走去。
那里,有我唯一能够到的棉花糖。
踏空的瞬间,我开心得不得了。
我摸到棉花糖了。
同时,我听到了李老师惊恐地尖叫。
我还看到了爸爸从车里冲出来,目眦欲裂,发出嘶吼:“小雅!!”
我的身体从三楼窗口坠落。
被下方一棵老槐树的枝桠缓冲了一下,才重重摔在草坪上。
我陷入了昏迷。
救护车呼啸着将我送往最近的医院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慌乱。
妈妈终于出现了。
她比一年前更加瘦削憔悴。
她脸色苍白,眼下是浓重的乌青,但那双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火焰。
她几乎是冲进走廊的,目光瞬间就锁定了站在急救室门口、脸色同样难看的爸爸。
在看到爸爸的那一瞬间,妈妈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刻入骨髓的恐惧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。
她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,脸色惨白如纸。
然而,急救室门上那刺目的红灯,又让她绝望和愤怒。
“啊!”
妈妈怒吼一声,朝着爸爸猛扑过去。
“顾彦彬!你这个chusheng!魔鬼!”
妈妈的眼泪混合着滔天的恨意狂涌而出,狠狠扇了爸爸一巴掌。
这一巴掌仿佛冲破了她对爸爸的恐惧,紧接着,一下又一下,连打了十多下。
“为什么!她是你亲生的女儿啊!她才五岁啊!你怎么下得去手!”
“你怎么能把她打成那样?怎么能让她饿到吃纸?怎么能逼得她跳楼?”
“把她还给我!还给我啊!”
爸爸被妈妈突如其来的爆发和冲撞弄得踉跄了一下。
他看着妈妈眼中燃烧的、从未有过的疯狂恨意,一时竟有些怔忪。
眼中竟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亮光。
他仿佛忘了我还在生死线上挣扎,反而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。
他急切地反手抓住妈妈颤抖的手臂,表情狂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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